发抖。我想我在干什么?我为什么要杀这个人?这个人为什么要被我杀死?我们杀了这么多人,他们真的犯了罪吗?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?”
“这是个人,和我一样活在这个世上的人,他也喜欢好天气,可我只嫌杀他时抬胳膊太累。”
段胥轻轻地吸了一口气,浅笑着说:“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,我正在变成一个怪物。就算我最后没有死于同期之手,变成了怪物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?”
他所在之地满怀恶意与污浊,他正在被驯化得失去他的大脑和心脏,失去他的思维和良知变成怪物,变成兵器,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会万劫不复。
他就在悬崖边突然醒悟。
贺思慕沉默了一会儿,说道:“所以那个同你对话的人,后来怎么样了?"
段胥的面上并无风雨,甚至没有什么笑意地笑了一下。
“我还是杀了他,教头们就站在我身后,我不杀他死的便是我。从他之后,还有八十三个人这样死在我手里。后来我开始执行任务,帮丹支王庭做事,了解的事情越多,手里的血债也就越多。”
清醒之时,恐惧如同附骨之蛆。
他发觉自己活在地狱里,却被一群以为生活在天堂的人包围,无法逃脱。
荒唐的是,只有他认为那是地狱。
有段时间他觉得自己要疯了,如果天知晓所灌输给他的这些理念,这些道理都是假的,他怎么就能确认他小时候读过的那些四书五经就是真的呢?他到底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?什么是真什么是假,什么才是他应该遵循的道理?
只有十岁出头的他,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,他知道自己正在异化,他开始变得享受杀戮,变得渴望暴力,蔑视生命。但是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变回人。
那些他曾经背过的诗篇文章,那些他背的时候完全不理解是什么意思的字句,这时候就从他的记忆深处蹦出来,和他被天知晓培养出来的暴戾互相撕扯。
他就在这种撕扯中艰难地拼凑出,他认为这个世界该有的样子。
把自己长歪的骨头打断,腐坏的肉割去,然后仍然要装作佝偻而畸形的样子。装作比任何人都冷漠,都狂热,都笃信,这样才能骗过他的师父和同门。
他把心底的野兽捆住,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,清醒点,清醒点,你不能变成怪物。
总有一天你要回到阳光下,拿回自己的名字,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活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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