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。徐行之走得有些累了,便想停停脚,喝些水。他在林溪旁寻到一处山洞,谁想刚把人放下,他便醒转过来。
孟重光眼泪都要流下来了,重复道:“不走。”
“我去给你打些水来。”徐行之看他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,心先酥了一半,“洗洗伤口,也能喝上两口。”
孟重光这才恢复正常感官,听到那仅有咫尺之距的溪流声,才放下心来,把握得发痛的手指放了开来,乖乖依偎在岩石边缘,一副等待主人归家的小乳狗模样。
徐行之笑笑,把早就解下披于孟重光身上的外袍谨慎地往上盖了盖,怕他着凉。
孟重光只觉浑身疲累发软,在师兄离去后,他脑袋发重,不消片刻光景,又不受控地跌入了层层叠叠的梦境中。
他这回没有做噩梦。
梦里弥漫着属于师兄的气息,温暖得叫他不舍离去,只想一辈子沉沦缠绵其间,永不离开。
……至于满身血污、被那剃刀怪物掏去心脏的师兄,一定只是一个梦罢。
孟重光不知自己睡了多久,只知道这是他自进入蛮荒而来,睡得最沉、最好、最甜的一次,本已耗空的灵力也源源不断地再生、丰沛、重新充盈了他的身体。
待孟重光察觉到有些不对、冒着冷汗惊厥而起时,才察觉到一个严重的问题:
……师兄说是去接水,怎得去了这么久?
很快,孟重光在林间发现了被撕咬得七零八落的徐行之。
一条被腐蚀得只剩下脑袋的骨蛇,趁师兄背对着密林俯身接水时,自林间游出,咬断了他的脖子。
孟重光静静跪在潮湿的林间泥土间,跪在徐行之的尸体边,黑沉沉的眸光看似目容有物,但细细看去,便能发现他什么都没有在看。
他注视着一片虚妄,唇瓣剧烈抖颤。
他方才神智昏乱,竟直至现在才感知到,师兄体内并无灵力流动。
九枝灯十三年前说过的话在他耳边回转、低喃,却清晰得令人发指:“我将师兄的灵脉封停,根骨打碎,投入蛮荒之中……”
师兄已是根骨俱碎、灵力全无的凡人了,而自己竟然忘记了这点,叫他独身一人到这危机四伏的地方打水……
但孟重光这回未曾哭喊,未曾悲啸,而是坐倒在徐行之的尸身前,调运灵气,明通造化,被烧得漆黑见骨的指尖再次在雨后的空气中破开汹涌的金光。
待他再次睁开双目,眼前又是一轮清光澄澄的中天光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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