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神志瞬间归位,岳无尘觉出了身上和脸上的湿意。
天色已全黑了,竹影浸在如水的冷月间,遍洒床榻,卅罗身着寝衣跪在榻边,急得连尊称都忘了:“……喂,你怎么了?”
岳无尘没着没落、不言不语地坐在那里,双臂垂落,赤足盘起,把自己坐成了一座泥雕木塑。但他颊上额上水痕交错,又额外蒙上了一层惹人怜惜的脆弱神情。
这样的岳无尘,把卅罗一颗心给彻底搅乱了。
他怎么了?究竟梦见了什么?又为何难过成这个样子?
卅罗迅速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该想之事,逼着自己将心思转向了复仇大业。
……白日杀不得,醉酒杀不得,睡觉杀不得,现在他神思混乱,总是时候动手了!
卅罗压抑住心里那股说不清的抗拒之意,单膝跪在床畔,慢慢欺近了岳无尘:“师父,没事儿了。你是发了梦魇,醒来便好了。”
卅罗声音本就华丽矜贵,此时压低了,听来更像是上好的古筝音色,让人舒心,也能让人慢慢放松警惕。
他往前又挪了几寸,筹谋着要冒一回险,抱住这梦魇受惊之人安慰一番,到那时,此人在怀,何愁找不到下手的机会?
卅罗已将算盘拨好,却不意竟被岳无尘抢先一步,一把揽入怀中!
岳无尘着实是太慌乱了,他需要一个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已回到了人间,哪怕此人是卅罗也无所谓。
然而,岳无尘却并没有忘记卅罗是一头难驯的野兽。
他将此人留下这么多年,耗费心血、精心教养,只为将他本性扭转,以在遥远的将来派上用场、弥补一个巨大的缺憾。
但至今为止,岳无尘仍不敢确信此人是否真的失忆,也不敢确定他是否真的已改邪归正。
……趁在此时做一个测试,亦未尝不可。
他抱住卅罗时,指尖若有似无地抵住了卅罗颈部。
——他若是敢妄动分毫,岳无尘有把握在瞬间摧毁卅罗周身经脉。
怀中人却没有继续动作了。
撞入温暖怀抱之中,近在咫尺地吸入此人身上淡淡的暖香,卅罗一时间晕了头,腔子里一颗心咚咚的跳,满腔的野心勃勃瞬间清零归无,素日里强健修长的四肢凭空长出了一片片的痒痒肉,被眼前人轻易拿捏住,浑身作痒。
卅罗伏在岳无尘怀里,僵如铁石了好半晌,才重重发出一声闷哼。
岳无尘发现他确无杀意,才撒开了手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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