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,他不曾醉,他一直如此清醒,清醒地看到了自己的沉沦。
时间转瞬而过,岁月像是无情的手,轻而易举地淹没了他们曾经的那些回忆和誓言。
他抬起头来,面前是他父母亲人的衣冠冢,高高的灵堂,巍峨的陵寝,占地千顷,里面埋葬的却只是他们生前的几件衣裳和遗物。他们的头颅,至今还在大夏圣庙的罪臣殿里搁置着,而身体,早就在乱世的战火中让野狼果腹了。
他拿起酒盏,辛辣的烈酒自他的喉间滑下,像是滚烫的炭。有低沉的风吹进宽阔的大殿,帷幔轻轻地摇曳,像是戏台上女子轻舞的水袖,缠缠绵绵。燕洵的视线仍旧是清明的,他容颜清俊,略带戚色,脸颊瘦削,眼底好似有重重的雾霭。仔细看去,那双鬓之间似乎隐藏了几缕银丝,在幽幽的烛火之下,银光闪闪,略带几分沧桑。
不过是两年之间,他就已经如此疲累了,他的一生似乎都在一条歧途上行走,每一步都有无穷无尽的岔路。渐渐地,身边的人各自上路,虽是同时结伴出发,却有着各自的方向。
“父亲。”止水般的心里,突然冒出了这样两个字,像是一块石头,轻轻地打碎了平静的湖面,“父亲,你欺骗了我。”
燕洵仰着头,看着灵台上的画像,父亲的面目,栩栩如生,他看着自己儿时最崇拜的亲人,静静地说:“你说燕北是人间乐土,是普天之下最自由富庶的地方,你说你所做的一切,是在为后世子孙开辟千年万载的不世功业,可是你错了,你错得离谱。你将燕北毁了,将自己毁了,也将燕氏一脉都毁了。在真煌的那八年,我是沉浸在对你的信任和幻想中才生存过来的,可是当我九死一生回到燕北的时候,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失望。”
燕洵面无表情,大殿幽深沉寂,他静静地望着父亲的画像,沉声说道:“四面都是悬崖峭壁,到处都是冷血寒霜,父亲你却偏安一隅,在夹缝中修筑自己想象中的世外桃源,你可知这是多么天真的想法?所以皇帝不容你,天下不容你,就连你的部下也背叛了你,只因为你没有那样强大的力量,做不到连帝王都无法完成的事情。
“父亲,我杀了乌先生和羽姑娘,只因他们仍在秉承你的遗志,成了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,我给过他们机会,可惜他们不愿意珍惜;我杀了缳缳,只因大同想要拥立她为主,只要她还在,大同就不会死心;我杀了你的那些老部将,只因他们目光短浅,却还占据着重权高位。我杀了很多人,我离我的梦想更近了。”
燕洵仰头饮下一杯烈酒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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