栗山拍电影很慢。
做他电影的制片人,要随时做好掐人中的准备。在他漫长的拍片过程中,他的片场发生过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:
女三号杀青完,他觉得整个给出的感觉不对,于是重新找了个女三,原演员剪到一刀不剩;
现场原声收录完进入制作阶段,觉得全片各地的方言口音还是不要为好,于是演员们提前三个月受训的口音成为无用功,所有人返场重新配音;
拍至中段时,他觉得这一场,男一死掉会更美。于是男一忽然死了,男二惊天大饼砸下,骤然升番。
原定三个月拍摄周期的片,因为觉得整组演员的状态都太浮,他逼着制片人停工一个月,每天带着演员们冥想修行,走路,不停地走路,“汲取自然的能量。”男女主演上访谈,被问及在这位最会调.教演员的名导手下,学到了什么。男主支着腮,说:“走路。”
但这一切,并不代表栗山是一个没有规划、散漫的导演,恰恰相反,他是一个经纬度分明的导演,有最高精度、最细致的项目推进表,和最折磨人的高要求。
诚然,在观众的想象中,成熟的导演拍摄一场电影,该像拼模型,蓝图是既定的,模块是清晰的,机位是提前画好的,在开动前,导演成竹在胸,所有人只需按部就班。但事实上,拍摄电影如同打仗,尤其是在自然环境而非棚内、影视城中拍摄的电影,更是如此。
战场瞬息万变,片场也风云变幻,光线、环境、演员间的化学反应、一切景框内的调度,都要根据战局微调。
一切该牺牲的,都是能牺牲的。作为导演,仁慈是最大的灾难。这是栗山在星河奖大师班里留下的名言。
虽然栗山不说,但所有人心知肚明,这个健康但年迈的导演是拍一部少一部,因此,虽然他整日拿着手持取景器,带着摄影指导老傅和大摄蔡司漫天漫地细细地构图取景,但并没有人催问他究竟什么时候开拍。
阿恰布的村民渐渐习惯了这群陌生人的存在。
村头的小饭店开起来了,深夜能炒菜的小酒馆也开起来了,钉马掌、宰全羊这样日常的牧作活动,总会迎来阵阵围观惊奇。
有时候,应隐就在这些围观的人群中,身边陪着姜特。
姜特每天的生活很简单,除了陪应隐转村子,就是放牧。他的马儿不在这里,因此他是免费帮别人放。近百匹马越过溪涧,原本该将土地踏得震颤的,因为雪的缘故,却是如此静默无声,马蹄扬起雪沫,溅起晶莹溪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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