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说,她将近三十年没有回去看看,也没有音讯,记挂着家里的老人。”宋青葙悄悄抬头,不由大愣。
不过短短片刻,清平侯竟似老了十岁,先前的神采全然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苍凉与颓败。
宋青葙的心如惊涛骇浪般翻腾着,她料定清平侯会发怒,却没想到他竟然突然变得像是垂暮待死的老人,毫无生机。
宋青葙蓦地涌出无限同情与怜悯,可一转念,想起昨日满天尘土中白香孤单的身影,情不自禁地道:“娘还说,她在府里过得太憋屈,想骑马在山水间奔跑。”
“太憋屈?”清平侯喃喃低语,目光扫向宋青葙,“她是这么说?
乃宋青葙坦然地看着他,“除夕那天,我陪娘守岁,娘亲口跟我说的。”
除夕夜,团年饭,一家子难得地聚在一起。
清平侯很高兴,上面高堂身体硬朗,底下儿女个个齐整,发妻大气,姨娘小意,男人做到这份上不容易。
清平侯沉浸在家庭和睦其乐融融里,并没在意结发妻子的感受。
他以为白香不在乎。
白香并非寻常的内宅妇人,战场上一杆长矛击退无数叛军,不知令多少男儿羞愧。这般爽朗英勇的女子,怎会与小妾姨娘一般见识?
而且,这二十几年,白香也一直安之若素心如止水。
他以为白香会一直留在府里,等朝堂大事定下来,家里的事安置好,他会亲自带她回贵州。
可现在屋内生着火盆,窗外冬阳正好,温暖如春,清平侯背心却凉飕飕冒着冷汗,他明白白香为什么离开。
因为府里再没有令她牵挂的东西。
秦镇已经长大,又娶得如此佳妇,而自己在她心里,自己早就不是当初骑马百十里路也要赶去看一眼的人了吧?
清平侯蓦地想起,初初见面的情形,她穿土家族的大襟衣,乌油油的发辫盘在头顶,手里握着长矛,仰头道:“你的士兵踩坏了我的药草,你得赔我。”
她的目光如同山涧飞落的瀑布,清澈而狂野。
彼时,他正当年少,心高气傲,斜睨着她道:“不赔又怎样?”
她二话不说,挥着长矛直扑他的面门。
他想,世间怎还有这般粗野的女子,上来就动手。
再后来,他们定了亲,她骑马去军营见他,他送她回家,在空寂的林间小路,她跃到他马上,侧着头问:“你敢不敢亲我?”
他自然是敢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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